主人公自述:
虽然社会价值观在近些年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但是还存在一些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比如对妇产科男医生的偏见。来妇产科就诊的患者中,大约有15%-20%一看到男医生,就望而却步,甚至直接提出要更换女医生为她继续提供诊疗服务。
许啸声,2003年考入上海第二医科大学(现为: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2009-2010年赴法国斯特拉斯堡CIVIL医院及HAUTEPIERRE医院担任一年外籍住院医师,回国后在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接受2年上海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现为瑞金医院妇产科住院医师,兼任瑞金医院团委副书记。
对于这个现象我个人非常理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对于这些患者,我依然会先仔细询问疾病情况,随后推荐其他女医生来给她做检查,同时给她治疗和随访的建议。因为我始终相信,尽管患者与我的信任之间隔着一条性别的鸿沟,但不积跬步,永远也无法缩短彼此的距离,潜移默化的关怀也许会在对方心中留下些许“最初的感动”,而这对于现在的医患关系的双方来说,是目前可能缺失,但却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彼此的信任。
社会性别从广义上来说,可以分为男性和女性。我认为女性群体在其中扮演着非常特殊的角色,因为这个群体往往被贴上“敏感、柔弱”的标签,而潜意识中去保护这样一个特殊群体似乎又是男人的天性。作为一个男性,作为一个以关爱女性健康为己任的妇产科医生,所要面对,所要去帮助的,正是这样一个需要被呵护的群体。
我记得有一个孕妇当时被诊断为妊娠合并血小板减少,正常人血小板的数量是10万-30万左右,但是这个孕妇的血小板只有几千,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血小板在人体凝血功能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果血小板减少,怀孕过程中一旦磕着碰着出血了就很难止住。而且在分娩过程中,可能会因凝血困难,造成大出血,影响母婴安全,非常危险。
这个孕妇怀孕8个月的时候,血小板就已经低于1万了,为了母亲和腹中胎儿的安全,我们把她收到产房里来治疗并观察,我是她的床位医生。当时,她每天都需要静脉注射大剂量的丙种球蛋白来升高血小板,当她知道每天都要独自接受这样的治疗而且一直要持续到生产的时候,她就开始焦虑。她每晚都辗转难眠,总是为腹中的小生命能否顺利出生,孩子出生后能否健康成长而感到担忧和自责。
有一天,她哭着告诉我:“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很不健康,是不是得了忧郁症?会不会影响胎儿?”我告诉她:“你这种担心不但不是疾病,反而是默默支持你的无穷力量。”她不解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微笑着对她说:“你的这种担心,正是你对于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孕育腹中的小生命,对你来说如此重要,也许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最值得骄傲的使命。”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但是我感觉她并没有真正地放松。因此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每天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和她聊天,帮助她放松紧张的心情。
由于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等不到胎儿足月就要进行剖腹产。那天,她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产房里等待第二天的手术,当她听到隔壁产房里产妇分娩时痛苦的**,她又开始焦虑。那天,我在产房里陪了她很久,看着她痛苦的神情,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她的手微笑,她看着我,眼里含着眼泪说:“许医生,你的手真暖和……”
终于,第二天的剖腹产手术顺利完成,宝宝非常健康地出生了,母子平安。
当她怀里抱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生命时,哭着对我说:“女人只有做了母亲才会感觉生命的完整,生产的结束对我而言是一个结束,也是另一个开始,谢谢你,许医生,真的谢谢你!”这一刻,与其说我曾经安慰了她,倒不如说是她的坚强和勇敢结结实实地给我上了一课,与生俱来的使命感和宿命论藏匿在这样一个弱小却强大的身体里,是一种多么神奇的力量。如今她们母子共享天伦,我想这就是对生命史诗最大的赞美。
产科是一个综合性的科室,对于妇产科医生而言,我的工作不仅仅是对于孕妇产前临门一脚的关怀,而是涵盖了从怀孕那一刻起一直到最后生产整个过程。而这一份关怀也恰恰成为了医生不断进步的源动力,医者之道,是一桩不忘初心的承诺,是一句方得始终的嘱托。
行医,不必踌躇,却永远需要踌躇满志。若爱,请深爱这身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