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心在人间继续跳动

    ——桂林北京“千里送心”生命大接力纪实

    5月2日，脑死亡的21岁广西小伙子小叶在桂林**181医院无偿捐献心脏、肝、肾和眼角膜，率先被摘取的心脏，需要火速送往1887公里之外的北京——一名正在靠“人工体外心肺辅助装置”维持生命的12岁江西小男孩，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这颗圣洁的“爱心”做移植手术。桂林和北京两地的人们，为了跑赢生命倒计时，拉开了一场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十分罕见的“爱心”接力赛——民航航班提前起飞降落“送心”,数家航班绕道飞行，直升飞机首都机场“接心”……

    晴天霹雳：广西21岁男孩因脑肿瘤生命受阻

    4月19日，家住广西贺州市昭平县樟木林乡樟木林村的叶劲，怎么也没有想到在21岁生日这天，由于脑肿瘤，医院给他下了病危通知单。
 

    2013年8月，还在广东中山打工的叶劲忽然感觉很不舒服，到医院去做了检查，也查不出任何原因。苦恼的叶劲把病情告诉了在家务农的爸爸。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叶劲有3个哥哥，1个姐姐，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听了孩子的倾述，叶劲的爸爸赶紧把叶劲叫回了家。同年9月，女朋友陪着叶劲回到了家乡樟木林乡，之后返回中山打工。叶劲的爸爸带着叶劲辗转于昭平县医院和梧州桂东人民医院就诊。
 

    小叶的父亲（前）在仔细阅读媒体上关于儿子***的报道。

    令叶劲的爸爸意想不到的是，叶劲的病恶化很快。今年3月3日，贺州市人民医院医生跟叶劲的爸爸说，其儿子得了恶性肿瘤。不幸的消息传来，让叶劲的爸爸十分绝望与无奈，为了不让家人伤心，叶劲的爸爸不敢这不幸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爱人。而叶劲在得知了自己的病情以后，提出与女友分手。

    “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叶劲也不想拖累人家，他女朋友经常打电话回来，他也不接她电话了。后来他女朋友又打给孩子妈妈，一个晚上打了几次。叶劲听到妈妈电话响了就知道是女朋友打过来的，他就把他妈妈的电话拿走了不给我们接听。”叶劲的爸爸告诉记者，叶劲的女朋友是一个很能干的重庆妹子，已经带回家两次了，“事到如今，我们对不住人家啊……”
 

    捐献器官的决心不容易下。想起儿子，父亲还是忍不住掩面痛哭。

    过完春节后，叶劲住进了医院，但是治疗效果一直不明显，病情反而越来越严重。“4月19日，是我小弟的生日，我们在医院没办法给他过生日。”从深圳赶回贺州的叶劲大哥想着治好病以后，再好好给弟弟过个生日，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天，医院给叶劲下了病危通知单。 4月30日，叶劲出现呼级衰竭，病情恶化。叶劲的爸爸才敢跟爱人说，“小儿子的病是没有办法治的。”上午7时，医院就宣布了叶劲脑死亡。
 

    5月5日，记者来到小叶家，过年才贴的春联还很耀眼，但是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心依旧”:大爱捐赠找到“人间奇缘”

    4月30日之前，叶劲的爸爸都不敢信儿子叶劲会离开人世。而获知病情后，贺州人民医院的医生向叶劲的爸爸咨询，是否愿意把其儿子***出去。叶劲的爸爸第二天跟自己的大儿子说了这个事，大儿子表示同意，但是二儿子听后，不赞成。 “我是支持的，能救一个人那就救一个人。”叶劲大哥在外打工10多年，知道捐献的器官对重病患者的重要。从福建回来的女儿听后说：“可以，如果捐出去有用的话，可以捐出去。”而叶劲的妈妈和奶奶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怎么也接受不了***的提议。最后，经过劝说，叶劲的家人都同意了***。

    5月1日晚上，叶劲转接到了桂林181医院，医院的专家对叶劲的器官做测评、评估，做身体质量维护，“我们医生从他到医院以后就24小时对他进行维护没有休息，到第二天的下午做手术，也就是到取器官都一直没有休息。”5日，桂林**181医院政治处宣传干事袁波向广西新闻网记者介绍，在确定5月2日进行手术后，医院把当天从桂林飞往北京的各个时段的机票全买了，“要确保***能安全、快速地送到北京。”

    5月2日凌晨4时，181医院对叶劲进行器官捐助手术。参加本次器官捐助手术工作的中心主任眭维国说，医院不同的专家建立了3个医疗小组，每组3人，分别负责叶劲心、肝、肾的移植手术。眭维国主任还告诉记者，对于***的家庭，医院通常会举行一个告别仪式，在红十字会的标志下，家属和去世亲人的遗体见面、说话。而北京男孩小包的身体正急需这颗“希望之心”,叶劲的家属了解到情况后，让仪式一切从简，只是在医院的电梯口做了简单的告别，便把叶劲送进了手术室，希望能尽快将“希望之心”送到北京。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安贞医院里，因患有扩张性心肌病、4月28日才住进该医院的12岁江西小男孩，到4月30日，他的病情突然恶化，心脏基本丧失功能，命悬一线。经过该医院医务人员紧急抢救，他的生命必须依靠着“人工体外心肺辅助装置”来维持。

    “这个小男孩真的是挺幸运的。”5月4日下午，北京安贞医院宣传中心副主任房琳在接受千龙网记者专访时介绍说，这个江西小男孩患有这种心肌病已有两年。这两年来，小男孩的父亲带着他到全国各地求医，多家医院都得出需要进行心脏移植的结论。由于小男孩年龄小，他的家人始终对心脏移植有些顾虑。

    2014年初，小男孩的父亲来到广西桂林旅游，在游览象鼻山时，远远看到立在桂林**第181医院房顶“器官移植中心”的牌子，他就来到该医院找到心脏外科主任潘禹辰了解心脏移植手术的情况，也把他儿子的病情跟潘禹辰如实相告，回去后他就决心带儿子先去北京安贞医院做心脏移植手术的准备。

    谁都没想到这个江西小男孩的“桂林奇缘”真的发生了。这位父亲本来打算带小男孩去桂林**第181医院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没想到小男孩的病情突然恶化，只能在北京安贞医院进行紧急抢救和治疗。4月30日，北京安贞医院紧急发出小男孩急需心脏移植的求救消息。

    得知有人亟需捐助的信息后，广西小叶的家人经过商量，同意将小叶所有能用的器官和组织捐献出来，这包括他的心脏、肝脏、双肾、两只眼角膜这些器官组织，以挽救更多需要的病人。

    在完成相关捐献手续后，桂林**第181医院的医护人员缓缓推着移动病床朝手术室走去，小叶过早逝去的年轻生命有望在6人身上延续。对此，小叶的父亲轻轻地说：“我儿子为人善良，对人体贴。我们一大家子都一致同意捐献他的器官，希望延续他的生命，去帮助别人更好地活着。”

    而陷入绝望的江西小男孩家人万万没有想到，从千里之外的桂林传来了有望获得新生的消息——在小叶家人提出器官捐献后，北京和桂林的这两家医院对两人的各项指标进行检测比对，两人都是O型血，配型基本吻合。这颗“希望之心”即将在桂林、北京两地紧急传递。

    “一般来说，心脏供体在冷缺血的状态下只能保存4至6个小时，所以一般做心脏移植手术都是在本地进行，像这种远距离送供体很难保证不延误时间。”北京安贞医院医务部副主任刘愚勇告诉千龙网记者，心脏供体需要在特制的冰箱用冰块冷冻保存，心脏离体时间越短，手术成活率就越高。

    这就意味着当心脏从小叶身体摘下的那刻起，桂林、北京两地的相关机构和人士，就要开始和时间赛跑，为这颗“爱心”延续争分夺秒。

    “我心飞翔”:桂林北京“千里送心”

    其实，早在小叶的器官摘取手术的前一天，人们就开始紧张筹备运送这颗“爱心”,其中重中之重就是5月2日傍晚18时15分从桂林飞往北京的南航CZ3287航班。
 

    5月2日20时16分，一架直升机安全准确地落在了首都机场预定地点。
 

    北京安贞医院西门附近的道路十分宽敞可供直升飞机起降。

    5月1日，南航广西分公司运行指挥部收到桂林**第181医院发来的申请函，得知两名医生携带供体心脏由桂林前往北京为一位12岁男孩进行心脏移植手术。该公司桂林签派室迅速将这一信息通知该公司的飞行、机务、货运、地服、客舱等各个前场保障部门，注意保障航班正点，不受流量控制等因素影响。

    为了保障航班正常以保证心脏顺利抵京，南航广西分公司联系前站济南、大连空管，请求尽快放行，保证飞机正点到场；该公司还积极制定航班调整方案，为这趟特殊的航班准备了2架飞机，以防万一前站延误影响“生命之航”.

    5月2日17时，潘禹辰将刚摘取的心脏小心翼翼地放入储存箱，快速走出手术室，大步流星稳稳走向早已停在大门外的救护车。一路上，救护车警笛长鸣，朝着桂林两江国际机场飞驰，潘禹辰的手始终紧紧地放在这个红色的储存箱上。

    当天17时25分，这辆救护车到达两江国际机场，已经换好登机牌的南航工作人员已经在车边等待。潘禹辰一直紧紧提着储存箱，在工作人员带领下通过绿色快速通道，顺利登上飞机。乘务员把他安排在头等舱第一排位置，身边的一个座位用来放置储存箱，乘务员用软垫等器具对储存箱进行固定和缓冲，并且绑上安全带，确保飞行途中的稳定。

    当天17时54分，在本次航班最后两名乘客登机后，CZ3287的舱门提前关闭开始滑行，18时01分，该航班提前15分钟起飞，飞向1887公里之外的北京。而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航班落地后的各项准备工作正在紧张地协调进行。

    据刘愚勇介绍，按照原计划，北京安贞医院的救护车会在机场外等待，从机场出来后走京平高速、京承高速，到北四环过安惠桥到安贞医院，大约需要1小时。由于担心小长假北京路面交通出现拥堵，为了确保“爱心”及时达到手术室，经过北京120急救中心等多方协调，机场转运由急救车改为直升机转运送达北京安贞医院。19时许，首都机场股份公司运行控制中心接到了华北空管局运管中心这一十万火急的最新变化通知。而首都机场作为大型民用机场，暂时没有直升机保障经验，此次转运***器官也是前所未有。

    19时38分，一架华彬天星通航紧急医疗救援直升机连夜从密云机场紧急飞往首都机场接应……

    十万火急！！首都机场股份公司运行控制中心工作人员紧急制定临时方案，初步计划CZ3287航班入位W1坪，而直升机降落在W1坪与其临近的位置。随即，该运行控制中心麒麟班组现场保障小组协调飞行区管理部人员火速对W1坪进行现场确认，并展开现场清空工作。但是，工作人员现场查看，发现W1坪现场的设备较多，无法在短时间内清空，而直升机机型有多大又无法确认，更何况直升机起降时螺旋桨高速旋转而产生的强大气流，会吹袭设备也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经过现场协商，大家最终确定“将直升机停放N1坪的试车位，而CZ3287航班进入与其临近的N109机位”的方案。

    20时16分，直升机安全准确地落在了预定地点。20时20分，CZ3287航班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徐徐降落，这比计划时间提前了45分钟。20时26分，CZ3287航班进入N109机位；紧接着，潘禹辰提着储存箱上了机场安排好的一辆专车，专车送他直奔T2航站楼；20时32分，他登上了这架4分钟前才降落在此等候的直升机。20时38分，这架直升机接到塔台指示起飞，直飞北京市区的安贞医院。千龙网记者掐指一算，从CZ3287航班降落首都机场入位到直升机搭载“爱心”起飞，一共用时才12分钟！

    此时的北京交管局已经做好了为直升机降落市区的预案，大批交警在安贞医院西门以北路段提前采取临时交通管制措施。

    “5月2日晚8时48分，我看见一架直升飞机在这里降落。”在安贞医院北侧桥边东南侧的报刊亭卖报纸的俞女士也告诉千龙网记者，当晚，大批交警封闭了这个50米宽、100多米长的桥头，3辆市民自发组织的私家车已开着近光灯为直升飞机指明夜航降落的桥头道路，一位女地勤人员用强光手电筒引导直升飞机在这里稳稳降落……经过4个多小时的千里传递，当晚20时53分，小叶的“爱心”被送往了北京安贞医院的手术室。

    “我心永恒”:心在人间继续跳动

    在这场与时间赛跑的过程中，还有多个航班绕路飞行让出生命航道，为这场生命接力节约了宝贵的45分钟，直升飞机的直接运送只用了9分钟，又节约出51分钟，整个运送过程提前了大约96分钟。5月2日21时20分，江西小男孩的心脏移植手术正式开始。
 

    5月2日晚上，北京安贞医院心血管外科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孟旭主刀小包的心脏移植手术。

    这台手术的主刀医生是北京安贞医院心血管外科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孟旭。他5月1日下午17时刚从加拿大回京，就不顾劳累投入了这台手术。5月2日晚22时30分，21岁小叶的心脏在12岁的江西小男孩体内恢复跳动，这一节点具有关键意义。这让孟旭和潘禹辰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经过5个多小时手术，5月3日凌晨2时06分，江西小男孩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到重症监护室。
 

    “手术得以顺利实施，首先要感谢那名大爱的捐献者，感谢两地一路护送的人们。”5月2日晚23时12分，主刀医生孟旭走出手术室，宣布核心的主刀手术已顺利完成。他说，尽管心脏大小不匹配是手术难点，但它22时30分已恢复跳动，江西小男孩的生命体征平稳。待缝合伤口后，他将被转入ICU（重症监护室）病房。

    经过5个多小时手术，5月3日凌晨2时06分，江西小男孩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到重症监护室。该医院北京心脏移植及瓣膜诊疗中心副主任医师韩杰，他一路护送这颗“爱心”进京并全程参与了这台手术。3日上午，韩杰一直在医院观察江西小男孩的术后情况。

    据韩杰介绍，当日上午，江西小男孩一直处于术后麻醉状态，还没有清醒，但心律、血压比较稳定。在实施移植手术前，江西小男孩的肝肾功能较差，术后胆红素数值比较高。手术后，这颗移植心脏在江西小男孩体内工作比较正常。

    “5月3日下午14时，江西小男孩终于清醒过来了。我们呼唤他，他有反应，还能说话了。”5月4日下午，北京安贞医院医务部副主任刘愚勇开心地告诉千龙网记者，江西小男孩还跟医务人员要了点水喝，他目前心律、血压稳定，各项指标恢复比较好。

    5月4日，该医院医护人员已经拔掉了江西小男孩身上的所有插管，将视其肝肾功能恢复情况，加强对后期控制感染、抗排异方面的治疗。这大概需要5至7天的稳定期。假如小叶的心脏在移植给江西小男孩后未出现排斥反应，各方面恢复良好的话，这颗心脏可存活15年。

    得知儿子的心脏在人间重新跳动，小叶的父亲心情很复杂。当时，叶家是自愿无偿捐献出了小叶的心、肝、肾和眼角膜。而在决定捐献儿子器官之前，小叶的父亲并不认识这名12岁的江西小男孩。在小叶器官被摘取手术后，小叶的父亲才从媒体上得知心脏被空运北京做移植手术。

    但是，儿子的生命却以这样一种高尚的方式获得重生，小叶的父亲心理备感欣慰。他说，儿子的器官能多救一个人，儿子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他们全家——包括小叶在内都希望江西小男孩和其他获捐的患者能排除外界干扰，好好康复；他还表示等将来时机成熟时能去北京看看江西小男孩。“这是我们一家人由衷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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