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临床医学存在经验积累的特性，似乎不论是患者还是同行，对于年资高年龄大的医生都充满信任甚至崇拜。院方也好，患者也好，看到“老专家”三个字就会立刻双眼放光，甚至于在医学知识比较空白的人群里，电线杆子上的“老军医”都成了江湖上神一般的传说。

    但是从实际角度来考虑，医生这个职业对从业者的体力和认知功能的要求一直都非常高，而在从业者目前都还是人类的情况下，我们就要面对一个现实了——人都是会老的。而伴随着衰老而来的体力下降和认知功能发生障碍已经是常识性的科学事实。那么，随着从业者年龄增高，对医生这项职业会有什么影响呢？

    来瞧瞧统计数据呗

    2014年美国《外科年鉴》就刊文讨论了这个问题。纵贯过去20多年的研究数据倾向于支持外科医生的执业水平在超过某阶段后会随着年龄的增高而下降——

    ? 一项针对心外科医生的统计中，结论显示年龄越高的医生，冠状动脉搭桥手术的死亡率越高。看图更易懂。

    完成职业培训之后，在起初5年内手术患者死亡率略高，随着技能的熟练，患者死亡率在第一个10年内跌倒最低，在25年之后有一个明显的抬升。

    55岁之后手术患者死亡率上升速度加快，高龄段的快速抬升与Fig.1基本吻合。

    ? 在一项发表在《Neurology》上，针对颈动脉内膜切除术的死亡率研究中，研究者也提到年龄越大的医生手术患者死亡率比年龄较轻者要高（p=0.001）。

    ? 2005年美国《外科年鉴》上关于腹腔镜腹股沟疝手术的研究表明，年龄大于45岁，而且经验较浅的外科医生进行的手术，患者复发腹股沟疝的几率比年轻医生大1.72倍。

    ? 2006年美国《外科年鉴》发布了一项关于手术死亡率和医生年龄的研究，调查结果显示，与41-50岁的医生相比，超过60岁的医生在一些手术项目中患者死亡率更高。比如，胰腺切除手术，1.67倍死亡率；冠状动脉搭桥术，1.17倍；颈动脉内膜切除术，1.12倍。当然，造成重大差距的一般为手术量较少的高龄医生。但是，年龄小于40岁的年轻医生，即使经验少一些，他们的手术患者死亡率控制得也与41-50岁的医生不相上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起这个小标题，是由于小编看了美国老专家的待遇和对策难点，忍不住要感叹感叹。果然，就算隔着大洋，就算体制不同，语言不通，人种不同，文化不同，在某些方面，英特纳雄纳尔还真是躲不掉啊。

    针对外科医生的调查显示，绝大多数外科医生，尤其是高龄医生，是不会承认甚至也意识不到自己认知功能和生理功能的衰退的。许多人坚信，自己即使以80高龄做手术，注意力、视力、听力、反应能力都不输给30多岁的同行。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2014年《外科年鉴》提到，许多的科室管理者或者医院管理者都遇到过手术中其他人员的抱怨和投诉，内容类似于“老人家手术到一半睡过去了，不得不请另一位专家来擦**”,“因为注意力没法很好的集中，主刀老是扎伤助手，或者戳某条不该破的血管”,甚至有个例子说手术护士哭着跑到办公室求管理者“这样下去不行，求求你们阻止他！”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阻止一名高龄“老专家”又不是阻止一名低龄合同工。就拿早年的外科**FerdinandSauerbruch来说，在鼎盛之年，他能吸引来自整个欧洲甚至是俄罗斯的医生和医学生来他的手术间学习。但是过了60之后，他的手术表现渐渐开始不佳，可是他在医院的地位无法被撼动，扎到助手，忘记程序这类的小错误不足以令他离开岗位，朋友们劝他退休被他斩钉截铁的拒绝了，甚至手术台上的人命都没能阻止他。直到他74岁那年才离开医院，结果回家之后，他继续在家祸害患者，制造了相当多的灾难性结果。

    除了这位历史上的外科**，现在的许多老专家也是行业中备受尊崇的长辈。他们给年轻一辈上课，带他们上临床，而这些年轻人最终会成长，也许会变成某个级别的领导。于是这些曾经的学生，会给老专家分配高年资助手，最好的手术护士，最好的麻醉医生；老专家的名声也会给医院带来大量机会。而其他人一般不会对老专家的错误提出什么意义，尤其是那些落在“还没违法但是有问题”的灰**域里的，一般都要等到弄出人命事情闹大，院方才会采取措施（在Sauerbruch的例子里，人命都没能让院方采取措施）。

    廉颇老矣，尚能战否

    在美国，由于有反年龄歧视的法案，医生是没有明确的退休年龄的，美国外科大学列出了一份70岁以上外科医生的名单，其上有5763名老将。考虑到这份名单的统计方式不全，应该只占25%-30%,全美70岁以上仍在执业的外科老将应该有2万名左右。

    《外科年鉴》承认，尽管高龄医生的生理功能和认知能力比年轻医生一定是有所下降的，但是情况也没有坏到要定个规矩强制他们退休。在一些针对外科医生认知能力的测试中，高龄外科医生即使有一小部分明显表现比年轻同行们要糟糕些，大部分都还是不错的，与普通人比起来甚至可以说是优秀。

    有鉴于此，《年鉴》提出了一个方案，与其等着某个老专家搞出了什么大事，让整个外科界和其他老专家跟着遭受怀疑，不如从防范做起。《年鉴》还提到，开车这么简单的事儿，都要重新考试，尤其是对于老龄人口，***重考已经写进法律，做手术这么天大的事儿，却没有任何要重新检测操作者能力的关卡。虽然说让外科老专家重新考一遍执业***不现实，但是跟着这个思路，可以将第三方提供的认知功能测试纳入常规，以避免老专家对自己主观评价太高。

    中国医生虽然遵循退休年龄，返聘老专家却也是行业默认现象。更何况，比起美国《外科年鉴》上公开的担忧，在我国，高龄完成手术似乎还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儿，好像较高的年龄本身就已经给外科医生带上了光环。小编并不觉得中国老专家就一定比美国老专家更仙更神奇，那么，美国有的问题，中国有没有呢？

    参考资料

    Hartz AJ, Kuhn EM, Pulido J. Prestige of training programs and experience of bypass surgeons as factors in adjusted patient mortality rates. Med Care. 1999;37:93–103.

    O'Neill L, Lanska DJ, Hartz A. Surgeon characteristics associated with mortality and morbidity following carotid endarterectomy. Neurology. 2000;55:773–781.

    Neumayer LA, Gawande AA, Wang J, et al. Proficiency of surgeons in inguinal hernia repair: effect of experience and age. Ann Surg. 2005;242:344–348; discussion 348–352.

    Waljee JF, Greenfield LJ, Dimick JB, et al. Surgeon age and operative mortality in the United States. Ann Surg. 2006;244:353–362.

    Mark R. Katlic, MD; JoAnn Coleman, DNP, ACNP-BC. The Aging Surgeon. Annals of Surgery. 2014;260（2）：199-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