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河南省三门峡市中心医院重症医学科冰荷

    重症监护室内几乎每日都上演着生死离别的悲剧，人们往往认为病人是这个悲剧的载体，事实确实如此，但病人及其家属并不是唯一受到残酷折磨的人。在这里，几乎每一个悲剧的发生同时也会碰触到某一位医护人员的痛处。尽管我们看惯了生死，甚至近乎“铁石心肠”.

    这是一个17岁的花季少女，那天下午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她面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卷曲着身体，侧卧着病床上，嘴角流淌着艳红艳红的血，床单的边缘上还残留着她因咳嗽而撒下的血迹，像一朵艳丽的玫瑰花，与之苍白的脸庞相应着，显得格外凄凉！只有她那双充满恐惧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证明这她还清醒着，她想张嘴说什么，但被紧接着的咳嗽给阻止了，护士赶忙递去纸巾擦拭，又是殷红殷红的血。她在咯血，并且咯血量很大，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窒息而死亡。我极力安慰女孩想让她平静下来，尽量减少她的恐惧及焦虑。同时积极组织抢救。尤其不幸的是女孩的血型为AB型 RH（D）阴性。这是传说中的“熊猫血”,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内心无限悲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不幸，一种不祥的预感陡然而生。

    在女孩子的病情稍稍稳定些时，我见到了女孩的母亲，一个瘦弱的农村妇女，头上裹着一条蓝色围巾，满眼的六神无主，双手不住的搓着衣角。我将女孩的病情及目前面临的困境详细的告诉了她，我以为我讲的已经够详细了，但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听懂，也许她压根就没有听。无奈之下我只能直白的告诉她，她的女儿病很重，随时可能离开她，再也回不来了。我极力避免说“死亡”这两个字。她终于听明白了，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天呀，我该怎么办呀？”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这位悲痛的母亲。

    女孩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频繁的咳嗽，血却不停的出，大量的止血药及不停的补液看似毫无帮助，金贵的“熊猫血”在焦急的等待中仍无确切消息。唯一能止血的介入手术只能到上级医院去做，且不说转院风险极高，单单就转院一事，女孩的母亲已表示家里无任何钱财负担。如此囧境，我只有祈求上天能够眷恋些，眷恋些这个年轻的生命。

    我守在女孩子的病床前，不敢离开半步，不住的安慰她，同时也希望死神能离她远些。她突然冲我微笑了一下，我敢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凄美的笑了。“医生，你不要拦我，让我把话说完，不然我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你再见我妈妈，告诉她……我爱她……！如果---我真的不在了，要她不要伤心，……要保重身体！还有……让姐姐照顾好妈妈！”我真的无法承受这样的话语，我努力抑制眼泪的涌出，不住的点头。

    老天终究没有给予女孩太多的眷顾， 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咯血，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心脏在加速跳动，血压已无法维持，她本应该明亮的眼神逐渐的黯淡。这个时候女孩的母亲和姐姐再次找到我，请求带女孩回家。对于这样的请求，我整个人几乎凝固一样。

    女孩被推出重症监护室的那一刻，我的心像被千万条毒虫吞噬一样。我无法理解，如此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飘然逝去，虽然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可我仿佛像什么也没做一样。交完班，我躲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任凭眼泪飘洒，体会着从未有过的痛！
 

    （图片是去年疯传的一张医生扶墙痛哭照，来自网络）

    小编手记

    自从掌上医讯开辟专栏后，品读医护朋友的来稿成为小编的日常工作，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小编深深被这位医生深埋心底的柔软感动了！常有人说医生太冷漠无情了，可谁知道医者的“冷漠”是怎么练就的？那是在无数次经历了生死、看尽人间冷暖之后的成长！那不是冷漠，那是一次次面对生死后的淡定与从容、专业和冷静！即便想哭，那也得躲起来哭！即便想哭，那也得有时间去哭！您还记得，上一次躲在墙角哭是什么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