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医生办公室的门被人一下子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地说，“医生，我爸的情况如何？”

  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男子顿时心头一惊，失声叫出，是你！

  医生悠悠摘下口罩，看着男子，平静地说道：“是我。”然后伸手指向一张凳子说，“来，你坐，我给你讲讲你爸的病情。”

  男子不知道自己怎么坐下来的，他的心一直在剧烈跳动，额头也渐渐渗出汗珠。他的思绪瞬间回到5年前。

  这位男子叫杨礼，是村里的村长。这位医生叫陈成，他的父亲是村里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当时村里为了谋发展，准备将地划分，让大家各自种植。当时通知发出之后，不少村民偷偷跑到他那里要求划块好点的地。陈成父亲不愿意搞这些东西，没有送礼，结果被分了山上一块贫瘠的地。老人也倔，不吵不闹，天天上山犁地，施肥，花了整整一年清理地上的硬石块，最终将地开垦成一块非常肥沃的土地，种上了苹果，没想到大获丰收。结果村里有人眼红了，偷偷给他塞了红包，说要搞到那块地。他拿了人家好处，便找了借口要收回地。老人不服，上门与他争执。他闭门紧锁。后来老人说要去**，他冷笑一声，你去啊，反正我上面有人，你去了也没用。老人闻言，一口血吐了出来，不久便去世了。后来陈成回来奔丧，找到他说，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虽然知道老人的死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也有间接关系，为此他心虚了好久，但过了一段时间，见陈诚没有动静，他也就安心了。

  现在面对陈成，他心理直发虚，甚至不敢抬头看着陈成。这时，陈成开口了。“你父亲现在患有弥漫性腹膜炎，胃肠道穿孔，具体什么地方穿孔，我们需要做手术才能确定，但如果要等到确定穿孔位置再手术，你父亲可能也死了。”

  他心下一沉，难道这就是他说的代价？

  陈成继续说道：“手术本身问题不大，但是因为老人肺部感染，心肝肾功能也不太好，而且来的时候已经处于休克状态，病情非常危急，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紧急手术，否则你父亲危在旦夕。我建议你尽快决定手术。”

  陈成的话如同一把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在他头上，他感觉头晕乎乎的，那声音仿佛从天际飘来一样，他只听到了危急，手术几个字。突然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陈医生，我知道当年的事是我们对不起你爸爸，但是现在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啊！”

  正在这时，推门而进的护士见此一幕，大惑不解。他示意护士先出去，然后扶起他，冷冷地说道：“一事归一事，现在我的身份是医生，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

  他颤抖着双手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名。然后跟着他们来到手术室。准备进手术室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塞进了陈成的口袋里。陈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冰冷，像刀锋一样划过他心头。

  在手术室门口这几个小时是他度过的最艰难的几个小时，他一会站着，一会坐下，眼前一下子晃过当年陈成父亲与他据理力争的样子，一下子又晃过陈成对他狠狠地说我要***你的样子，过一会眼前又飘过陈成那冰冷的眼神。他狠狠地镭了自己一拳头，手抓着头发，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鬼迷心窍，收了那人的红包，害了陈成的父亲。

  陈成会不会趁机在这次手术中害自己的父亲？送出去的红包会不会有点效果？他颤颤巍巍地想抽烟，却在看到墙上大大的禁烟图标后又狠狠地掐灭了香烟。

  当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始，他感觉时间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他扑向陈成，声音发抖，我爸，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陈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感觉立在心尖上摇摇欲坠的刀终于放下来了。

  之后的几天，陈医生每天来查房。看着陈医生前呼后拥的一帮医生，他想找机会上前搭话也没找到机会。而陈医生似乎也并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除了必要的病情介绍，他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和他说。

  去住院处交费时，他被窗口的工作人员告知，钱已经够了，不必再交。他迷惑了，他记得当时只交了一千块而已啊，这就够了？

  “是陈医生帮你交的。”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奔跑上楼推开医生办公室门，看着陈医生，嗫嚅了半天，说了一句：“对不起，谢谢你！”

  “我是医生，我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这次，陈医生的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