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迁大夫在病房里为患者诊治。 本报记者 贾同军摄  

    看过病的人都知道，医院的门诊号分普通号和专家号，与专家号相比，挂普通号能找到的主治医生大多“嘴上没毛”，年轻资历浅。

    王迁，北京协和医院风湿免疫科的主治医，别看他刚刚三十多岁，每天都会有十几位患者专门点名要加这位“非专家”的号。为什么患者这么信任一个年轻医生？用王迁自己的话说：“可能是因为我愿为挽救患者‘冒一点儿险’。”

    王迁每天很忙。按规定一个医生半天只看20个病人，但每次出诊他都至少得看30多人。“上周一，我从下午1点半一直看到晚上8点40，看了将近50个病人。下楼梯时，脚都不知道深浅了。”

    忙和累并非王迁工作的关键词，难和杂才是。

    协和医院，北京挂号最难的医院之一；风湿免疫科，协和挂号最难的科室。看的全是疑难杂症，系统性红斑狼疮、类风湿关节炎、强直性脊柱炎，这些难以根治的自身免疫疾病，让王迁每天都需要面对挑战。

    前几天的一个上午11时，协和医院西院区二层内科门诊，王迁诊室门口还有七八位患者在候诊。“你这种情况回家我不放心，我马上给你开住院条。”王迁正在接诊一名怀孕10周的孕妇，刚发现患有系统性红斑狼疮引起的血小板减少，验血结果血小板只有5000（正常值＞10万），随时有可能发生致命性出血。

    “这还不算危急的。”王迁印象最深的是曾经接诊过的另一位孕妇，怀孕34周。到医院急诊时，孕妇全身浮肿，急性心衰、肾衰。医院立即召集多科会诊，王迁是会诊大夫之一。当时，患者的病情已不容等到3天后化验结果出来再确诊，王迁仔细检查询问后，高度怀疑红斑狼疮，建议“冒一下险”，立即剖腹产并给予大剂量激素治疗。及时确诊为抢救赢得时间，母子平安。

    就在母子准备出院时，产妇病情突然反复，肾功能再次出现恶化，肾穿刺检查是明确病因的最佳方案，但患者当时的状况做肾穿很可能出现严重并发症，一旦有偏差，新生宝宝就可能失去妈妈。

    其实，保守治疗医生不必承担医疗风险，但无法找出病因，无法对症治疗。王迁争取到家属的理解，再次“冒险”，为患者静脉泵着硝普钠用细针进行肾穿。“当时我心理也很忐忑，果然，患者肾穿结束后出现急性左心衰，再次抢救，我一直守在她病床边，直到她转危为安。”肾穿的结果出乎意料，治疗组立即调整了治疗方案。最终，这名产妇康复出院。

    几天前，这位幸运的河北农村妇女来复查时带上了儿子，小男孩已经能管王迁叫叔叔了。“我对这个病人印象深，是因为我从病人的角度出发冒了一点险，而且事实证明是值得的。”

    在医患关系紧张的今天，不少医生怕承担风险，面对疑难杂症，更愿选择保守治疗。

    但王迁却敢于冒险一搏，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始终相信，疾病面前，医患是盟友，只要医生全力施救，即使最终失败，家属也会理解。

    前年，70多岁的张大爷患冷球血症性血管炎伴肾衰住在协和医院重症监护室，家属都打算放弃了，但参与会诊的王迁没有，他对患者家属说：“容我一天，腾出病床，我试试。”王迁尝试用另一种新药，并且进行多次血浆置换，最终把张大爷救了回来。龙年除夕夜，张大爷的儿子在网上给王迁留言：感谢你的永不放弃，今年春节我们全家还能一起吃团圆饭。

    “王大夫啊，我这儿又开始疼。”“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是擅自停药的恶果。”话虽不好听，但王迁的语气和神态，透出一种与患者的熟络。来自山东农村的冯女士，患红斑狼疮引发肺动脉高压，这种病目前只能靠药物维持，但药费每月一万多元。王迁为她申请了一个临床试验免费用药项目，每个月要来医院随诊一次。但上个月冯女士没来，王迁打电话询问才知道冯女士的丈夫出车祸去世，只留下一个6岁的儿子。因为经济困难，难以凑齐路费，冯女士想放弃治疗。“你这个病如果治，能坚持几年，不治一年都挺不过去。”王迁劝她为了孩子也得坚持。他还自掏腰包，为冯女士凑齐路费。

    王迁时常提醒自己，做医生不要做麻木了，不要做眼里只有症状和化验的冰冷机器，要时常停下来，多想想病人的难处和痛苦。他也盼望患者能给医生多一些理解和信任，让更多的医生为救治患者敢于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