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好照顾家庭离开医院
每天早上7点,蔡洁会和3岁的儿子一同醒来,洗漱、吃早餐、哄一会儿宝贝。8点出门,8点半到达上海静安寺某高档写字楼的公司所在地。
她的身份是某德国药企的医学顾问,主要负责为公司市场部提供医学支持,并与各大医院的专家保持沟通。
“根正苗红”的医二代
“我是根正苗红的医二代。”在剖析自己从学医到弃医的心理时,蔡洁喜欢这样描述自己。
她的父母都是医生,毕业于早年的“上医大”,即现在的复旦大学医学院。蔡洁也是复旦大学医学院出身,本硕连读七年。
“当时想得很清楚,就算学了医,也未必不能改行。有医生这样的职业背景,也是一个雄厚资本。”蔡洁说,她从小就在“上医大”院子里进进出出,熟悉医院每一个角落,了解医生这个工作,学医是兴趣所在,也是顺理成章。
那是2000年左右,医患矛盾还没有到一触即发的地步—蔡洁的父母没有反对,当医生,体面的意义远远超过危险。
和大多数学医的同学一样,蔡洁也经历了“他们玩的时候我在看书,他们看书的时候,我在通宵看书”的过程,虽然辛苦,倒也乐在其中。
真正成为医生后,问题才一个个出现。
“第一年大轮转,回到科室一个月,就要***当班。”蔡洁说的“大轮转”,是指新人进入医院后,要先在不同科室工作、学习,并接受严格考核。
最近几年,上海、杭州等地把“大轮转”时间定为三年,这段期间收入少,工作量大,常被抱怨把年轻医生当“廉价劳动力”。
蔡洁是上海本地人,没有经济压力。她的焦虑来自“***当班”,这意味着,当病人出现问题,她要告诉别人怎么处理,而不是问别人怎么处理。
“有时候,***急诊留观40几个病人,1个医生。”因为年资低、经验有限,刚刚值夜班的她从来不敢闭眼睛,之后有大概3个月每天只睡3个小时,原因还是焦虑。
趁年轻还有改变的余地
更大的不满来自科研。根据目前公立医院考核制度,医生晋升需要两个硬件:科研论文的发表或科研项目的参与。
以上海某医院为例,从主治医生到副主任医师,需要完成一个市级科研课题,发表2篇SCI论文,以及博士学位。有了这些硬指标,在名额少、候选人多的情况下,还要“打擂台”,通过发表演讲,评比综合能力。
“我的父辈,做医生就是做医生,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在蔡洁看来,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什么都做得很好。
更何况,作为年轻医生,节假日要“优先”值班,每年还有4个月的“翻班”:早、中、晚班分别上两个,生活规律被完全打乱,几乎没有时间和经历再去查数据、搞科研。
“科研搞得再好,没有临床,还有什么意义?”蔡洁多次强调,她喜欢当医生,只不过医院科研压力超过了临床压力,离开也就成了迟早的事儿。
辞职的过程还算顺利,家人都是医生,对其中的冷暖再清楚不过,也不需要蔡洁这个所谓的“医院有人”的资源。
就这样,29岁的蔡洁从一名医生变成了外企白领。
她回忆自己在医院的时候,不收回扣不拿红包,就算有家属声称要投诉,也会拿出比较强硬的态度。
“我没有做错过事情,从不委屈自己。”蔡洁承认,在医院工作确实会有很多繁琐的事情,有人看不起病、有人霸着病床不走、也有病人家属动不动指责……是个世态炎凉很明显的地方。
医生执业的更多可能
好在她已经有了新的天地。因为当过医生、有专业的医学背景,再加上性格开朗,蔡洁在新公司发展很顺利。今年5月,在全球500强的药企工作1年半后,她跳到了另一家德国药企,工作地点从张江换到静安,级别和薪资都有所提升。
“这家公司推广的药,是我很多年前当医生时就关注过的。”蔡洁已经开始把新的工作当作事业。她打交道的医生都是主任级以上,这是当年作为“小医生”的她不太敢想的事。
她每天下午5点准时下班,电脑不带回家,工作用的手机下班后只收短信。除了法定假期,还有每年15天的带薪假,12天带薪病假—这都让她有更多时间陪伴家人。
“走出来没什么不好。”近几年,蔡洁周边陆续有医生辞职,除了适应过程长短不同,还没有谁说过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