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儿童看病难
现状:综合医院儿科日渐萎缩,患儿就诊数量减少,许多大医院巴不得取消儿科
近日有消息称,计划已久的国家儿童医学中心已接近落地,筹划包括制定50种疑难杂症的诊疗指南、扶持医院学科建设、对全国儿科医师的培训等内容,从国家层面***儿科人才断层、儿科发展难等问题。关于“中国急缺儿科医生”的话题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
而广州的情况是怎样的?连日来,新快报记者调查发现,广州同样存在类似情况。
综合医院
儿科效益差成“烫手山芋”
“近年来,综合性医院的儿科呈现患儿就诊数量减少之势。”昨日,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医务部主任黄逸辉接受采访时表示,综合性医院儿科萎缩的现象在广州一直都存在,缩减儿科病床的有之,取消儿科病房的有之;要不是国家规定三甲医院必须设儿科,许多医院巴不得撤销儿科。黄逸辉更说:“1994年毕业后,我在医院血液肿瘤科当儿科医生,从未休过一次年假,法定假期能休够三天的都稀少。女儿出生、父亲过世时,我都在封闭手术室做儿童骨髓移植手术,未能在现场,想起不免心酸。”“去年,因邻近珠江新城广州市妇儿医疗中心,该院周边几家综合医院儿科整体萎缩,还向上级卫计委门建议,取消他们医院的儿科。”某三甲医院的儿科杨医生向记者透露,在综合性的大医院,儿科是经济效益最差的科室,在医院创收压力下,这个获益少的科室被视为可有可无的“烫手山芋”。
广州市妇儿医疗中心副院长王洪涛告诉记者,目前,公立医院的药品、检查收入是医院收入的最大来源。在经济效益的驱动下,甚至可以说,医院科室的好与不好,往往取决于创收能力,这是市内综合医院儿科有所萎缩的最直接原因。
一些儿科医生转行做药代
广州华侨医院儿科主任医师宋元宗教授告诉记者,近年来,他所在的科室,一位80岁的老教授直到干不动了才退休,还有两位老专家相继得了癌症去世。但是,专家流失的同时,科里却没有新鲜“血液”补充进来。
“医学院没有专门的儿科系,其他专业的学生也都不愿意到儿科工作。”宋元宗说,他目前带了两个研究生,都是非儿科专业调剂到儿科来工作的。而且,一些儿科医生们不堪重负,甚至直接选择了转行,做药代、开店、当律师……这就更加造成了儿科人才的青黄不接。
宋元宗说,目前综合医院儿科萎缩的现象比较突出,即便华侨医院儿科是广东省重点专科,也得到医院政策的扶持,但由于人才培养和引进的效果不大,也只能算是艰难维持。“这几年**强制三甲医院保留儿科,表面上似乎取得一定成效,但儿科医务人员真的太少了,病人超载十分严重。”宋元宗说,他所在的儿科属于该院50多个***核算的科室之一,但门诊量却占了该院的10%-15%,供需矛盾激烈,病人意见大,医生们也苦不堪言。
专科医院,有大夫一天看100多名病人
迥异于一些综合性医院儿科的大量缩减,近几年,几乎各地儿童专科医院的业务量都在突飞猛进。广州妇儿医疗中心,是广州唯一一家儿童专科医院,天天也都是人头攒动。“去年一年的门急诊人次是34万多人次,排在全省医院前五名。”该院副院长王洪涛感叹,每天每个门诊医生都差不多有70至80人次的门诊量。而该院急诊科主任马文成还说:“流感、秋季腹泻等儿童发病集中季节,每天晚上来看急诊的患儿多达三四百人,有大夫一天看了100多名病人!”
“儿科医生是真累,从医二十多年,从未休过完整的假期。”该院呼吸科主任医师江文辉说,患儿不停往儿童医院涌来,医生们加班加点,是常态。
“从早晨8时开始看病,因为患儿表达能力差,有时一个病人就得花20分钟看诊,常常下班时间到了门口还是一堆病人。忙得有时一口水都顾不上喝。”江医生说,这是医院许多医生工作的真实写照。长年累月高强度的工作,也让医生成为了病痛最多的一个群体。“颈椎痛、高血压、胃病……”江文辉苦笑说,不少医生成了真正的病人,带病工作。
一家儿童医院已经满足不了广州市的需求了。
关注儿童看病难
探因:广州市妇儿医疗中心副院长王洪涛认为相对北京、上海,广州仍然缺口大。
“再建9间儿童专科医院也不为过!”
据了解,虽然广州是省会城市,省、市属医院集中,单三甲医院就有30家。卫生服务能力和水平基本适应全市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和人民健康需求,但是和全国各地一样存在同样的尴尬,儿童专科医院少、临床儿科医生青黄不接、人才流失大。
一、缺医院
全市儿童专科医院仅一家
“在广州,面临儿童专科医院缺少的严峻现实。”广州市妇儿医疗中心副院长王洪涛说,“广州全市18岁以下儿童少年占了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规划了30家三甲医院,按照成人与综合医院的匹配度,为满足儿童就医需要,起码建够十间儿童专科医院才符合人口比例。因此再建9间儿童专科医院也不为过。但现在,儿童专科医院却只有一间。”他说,相对北京、上海,广州儿童专科医院仍然缺口大。
该院血液肿瘤科主任江华半年前才从上海儿童医学中心被挖过来,他了解的情况是:“上海有四间儿童专科医院。而北京也有三四家。”
王洪涛说,以前广州儿童医院只有一个院区,现在多了珠江新城院区,可还是满足不了要求。“并不是规划没有预想到,而是现在儿科的病人越来越多,交通也发达,来了许多外地病人。”他说,每年来该院就医的患儿,广州本地占了一半,市外的占了四成,省外占了一成。外来患儿中,多数为重症患者。
对策:“多开几家儿童医院,情况肯定会好转。”王洪涛表示,希望**通过政策的作用力,多开设一些儿童医院,并且让综合医院发展儿科,从而更好地分流病人。”
二、缺人才
几年招不到一个博士生
“我国儿科医生在15年内仅增加了5000人,儿科医生缺口逾20万人,儿科医院仅占医院总数的0.52%。一万孩子才两个多医生。”近期,这组数据流出被各大媒体广为引用。
“现实情况总是招不够人。”王洪涛透露,该院整体条件不错,每年***儿科医生中,能招够计划中的八成就很不错了。
“我们医院几年招不到一个儿科博士,只能放低门槛,从临床医学系中***儿科医生。”位于荔湾区多宝路的广州医科大学附属三院,儿科主治医生钟鑫琪昨日告诉记者,自己就是工作后再继续进修读儿科博士的。
“从2010到2013年间,共新入职11名儿科医生,但陆续9名儿科医生辞职。退休医生有5名。”市一院黄逸辉透露:“相对其他科室,儿科青黄不接,人才流失严重。一方面医生嫌儿科又累又苦收入低而转行,另一方面,因为儿科好医生是稀缺资源,各医院也在互相挖人。”
对策:“有必要将儿科医师作为急需紧缺专门人才进行培养。”黄逸辉说,在国家临床重点专科建设中,对儿科予以倾斜。
“还应该建立一个能体现儿科医生技术含金量的制度,从而提升儿科医生的待遇。”王洪涛举例说,看一个儿科的病人,耗时长,精细程度高,但挂号费却和其他科室一样,比如**,给一个儿童注射的难度比成人大几倍,收费却是一样的。
不少业内人士都认为,待遇提高了,所培养的儿科医生多了,孩子看病难等诸多问题也会有望解决。
三、不创收
儿科在行业内不受尊重
儿科的穷、苦、累、险,在医生界早有共识。广州华侨医院儿科主任医师宋元宗教授说,在他们医院,**一年的财政拨款,还不够给离退休人员发放一个月的工资。在这一背景下,创收营利,是每个科室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但儿科由于效益差,甚至做不到自负盈亏,因此在行业内都不受尊重。为什么儿科不赚钱?宋元宗解释说,儿童不会诉说自己的不适,看病时间可能是大人的数倍,但回报可能只有成人医生的几分之一。一来,儿童因为体重小,用药剂量比**几倍;二来,儿科急性病较多、慢性病较少,住院时间短、费用低、手术也少,因此科室的收入必会相应的也少。
对策:黄逸辉表示,**应该加大对大医院儿科的扶持,让儿科从创收的焦虑中解脱出来。他说:“科室在医院受不受重视,不应该仅仅看它能不能创收,还要看科室的医、教、研等对医院发展起到的功能和作用。”
四、社区缺位
患儿被赶往大医院就诊
虽然目前广州市近200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实施的是基本药物零差价制度,砍掉了之前国家允许的15%的药品加成,完全按进货价消瘦,药价比大医院和部分药店的还要便宜,但这项为了引导常见病患者到社区医院就诊的措施,并未大幅减缓患儿往专科医院和大医院挤的现状,原因是广州社区医院缺全科医生,并且基本不设儿科。另外,因为设备、药物短缺等原因,大部分医生直接建议患儿到大医院去就诊。这进一步凸显了患儿就诊的困难。
家住越秀区的许女士说,日前,3岁半的小孩感冒咳嗽,本以为这样的小病,到家附近社区医院看就行了,结果吃了“闭门羹”,医生直接建议她带孩子上大医院。记者了解到,不少家长有着同样的经历。
“我们这里基本没有儿童用药。”越秀区梅花村、珠光街等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医生表示,目前在社区医院,即使有全科医生可以接诊儿童,但对儿童的年龄和病情都有严格的控制,并建议年龄太小(8岁以下)和发热的孩子去大医院。
对策:重点提高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儿童常见病诊治、现场急救、危急重症患儿处理和双向转诊能力。“我们都希望广州市的社区首诊尽快得到普遍实施,这样大医院就可以把更多精力投放在研究疑难杂症上了。”王洪涛、黄逸辉认为,基层医院实力增强了,可从根本上缓解专科医院和大医院的压力。在这方面,要***鼓励、扶持专家医生到基层工作的体制、机制,提高市民对基层医院的信任度。
观点
省卫计委副主任廖新波:“在社区医院里‘养’一批儿科医生”
为什么儿科看病这么难?省卫计委副主任廖新波也关注着这个问题。作为微博“大V”的他,曾在微博上多次与网友交流过这个话题。面对儿科人才难招的问题,他还曾呼吁广大学子们“救救儿科”。
对于**应该如何发展儿科事业,廖新波认为,在目前的市场经济下,儿科是难以“自负盈亏”的,**应该有政策倾斜。“很可惜,目前我们国家还没有对儿科专业有一丁点的政策倾斜,在市场运作的情况下,儿科这种收入少的科室只能是人才流失越来越严重。”廖新波建议,**应出资在社区医院里设立儿科专业,“每月3000元工资不够就5000元,起码应该在社区医院里‘养’一批儿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