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妇科,有一天,我下手术,看到白板上写着我的病床上又来了一个患者,就吩咐实习生:“把新来的患者叫过来,我们一起问病史。”实习生去了一会儿,回来了,说:“老师,她来不了。”“什么情况?”“她肚子太大了。”
我领着实习生到了病床旁,看到了这个患者,肚子涨得如同水桶,只能后仰端坐,身体瘦弱的完全是恶液质状态,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她身边只有一个陪护。他自我介绍说是村干部,这个患者是个孤儿,已经跟医务科联系过了,免费住院治疗。
她已经33岁了,从小父母双亡。从少女时**始,她肚子就一天天长大,她的亲属给她一口饭吃就已经了不起了,哪可能花钱领她看病。这个病是慢性的,也不疼痛,就这样熬着。如果她没病,她的叔伯姑姨有可能对她感点兴趣,因为本地彩礼还是很高的,也可能早早就定给婆家做童养媳,有个依靠。可惜,到了结婚的年龄,她的肚子鼓的已经象个孕妇,没人敢娶她,都不知道是什么病。
村里为她办理了五保户,她就一个人挺着肚子生活了十几年,没读过书,没有什么平台让她能有出头的机会。轻微的农活可以干,但是重一点的,她没办法做,低保的钱刚够吃饱。这次入院前是她不小心撞倒了腹部,她说自己都感觉到肚子里面什么东西破了,疼痛起来,肚子涨的躺不下去。她去找村委会,村委会看她也严重了,县乡的医院都不敢收她,就来到了我们医院,所有亲属都没敢露面,同屋的病友也从没见过他们,就算医院不让他们结账,护理营养的问题都恐避之不及。
村干部说:“她就交给你们了,她身世挺可怜的,尽量治好她。”她虽然瘦的不成样子,但是神智清晰,眼神中流露出求生的愿望。我们给了她一些奶粉,为她联系了晨报记者,想报道一下,呼吁市民捐款。晨报来了以后,仔细采访了一下,又面露难色,报上已经有一个白血病的儿童和一个重点高中高三学生烧伤在求助了,她缺少新闻价值,报上又不能太多求助,就没有刊登。
手术非常艰难,她是双侧卵巢黏液囊腺瘤,已经破裂多次,腹腔种植生长了。清除囊液几十升,装满了几个大吸引瓶。术后病理现实已经癌变。病程十几年,如果早期手术,她现在应该是个健康的人。
术后她如释重负,肚子终于小了。但是几天之内腹水又涨满了,每次只能放一部分。恢复后,做了第一次化疗。然后村干部又来把她领走了,听到还要按疗程在当地化疗,村干部面露难色,勉强答应,拿着病情介绍,化疗方案单子走了。
他们后来再也没来复查过,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何况她的身体状态,能不能耐受肿瘤的复发和化疗的副作用,都很难说。她的癌症已经是晚期,即使化疗,生存率也很不乐观。
如果她有父母,一定不会是这样,相信父母即使***也会带她看病。如果她生在富裕地区,也许她的亲属能有闲钱,发发慈悲带她看病。如果她能熬到嫁人后再发病,可能夫家会给她治疗吧。这都是猜测,事实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走过了痛苦的一生,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关心她。
一个小兽或小鸟,如果失去父母,基本就无法生存,但是她毕竟是人,生活在人类社会里。安徒生写过<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大年夜,没有人疼爱的小女孩冻死在街头,但是毕竟是几百年前,而她生在科学昌明的现代。想必她是个婴儿的时候,在母亲怀里呢喃的时候,她的母亲也有过对她一生很多美好的祝福,可惜,她没有活到她长大***,留下她在人世上受苦。
在医学发达的今天,她带着瘤子生活了这么多年,直到恶变和破裂。村委会才不得不出面,我们医院也发扬了人道主义--人道主义的前提是**证明的低保,五保户,在急重症的情况下才可以。所以,这一切来的太迟,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白白地在忍受了所有折磨后无奈地交出去。如果十年前她就来看病,只需要几千块钱就可以治好,她也会有家庭和孩子。
但是没有机会,没有父母的孤儿,人贱不如泥,如此不堪的命运,令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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